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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次功来东淘业盐赠诗二首兼答汪叔定见寄 其一 明末清初 · 吴嘉纪
七言律诗 押虞韵 出处:陋轩诗卷六
不妨鱼目溷明珠,皂帽青袍碧海隅。
伏骥几曾忘道路,困鳞聊且就沾濡。
地偏野月来随客,俗厚商人肯敬儒。
应接得閒还啸咏,东淘新酒正堪沽。
资格 北宋 · 孙洙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九、《皇朝文鉴》卷一○三、《群书考索》续集卷三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五、《经济类编》卷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九六、《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九
三代而下,选举之法何纷纷乎!其法始得者,终必失也。故孝廉之始得也,人务本行也;其终失也,计口缪举也。辟署之始得也,人乐自修也;其终失也,流竞成俗也。限年之始得也,惇德养器也;其终失也,少成不贵也。九品之始得也,家举人兴也;其终失也,爱憎在吏也。清议之始得也,名实相尚也;其终失也,浮伪相沮也。铨选之始得也,权不外假也;其终失也,美恶同流也。故孝廉失之缪,辟举失之诡,限年失之同,九品失之伪,清议失之激,铨选失之杂。是六者之法,皆足以救一时,而不足以通百世也,故始终而各有得失焉。今始终一切皆失者,其国家资格之法乎!臣请言其弊。今贤材之伏于下者,资格阂之也;职业之废于官者,资格牵之也;士之寡廉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民之困于虐政暴吏者,资格之人众也。万事之所以玩弊,百吏之所以废弛,法制之所以颓烂决溃而不之救者,皆资格之失也。惟天之生大贤大德也,非以私厚其人,将使之辅生民之治者也。惟人之有大材大智者,非以独乐其身,将以振生民之穷者也。今小人累日而取贵仕,君子侧身而困卑位,贤者戴不肖于上,而愚者役智者于下。爵不考德,禄不授能,故曰贤材之伏于下者,资格阂之也。才足以堪其任,小拘岁月而妨之矣;力不足以称其位,增累考级而得之矣。所得非所求也,所求非所任也。位不度才,功不索实,故曰职业之废于官者,资格牵之也。今夫计岁阀而争年劳者,日夜相斗也。有司躐一名,差一级,则摄衣而群争愬矣,其甚者或怀黄敕而置于丞相之前也,其行义去市贾者亡几耳。故曰士之寡廉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来而暴一邑,既岁满矣,又去而虐一州也。非以赃败,至死不黜。虎吏劘牙而食于民,贤者郁死于岩穴,而赤子不得爱其父母也。故曰民之困于虐政暴吏者,资格之人众也。夫资格之法起于后魏崔亮,而复行之于唐之裴光庭,是二子者,其当世固已罪之,不待后世之讥矣。然而行之前世不过数十年者也,后得称职者矫而更之,故其患不大。今资格之弊,流漫根结,踵为常法,方且世世而遵行之矣。往者不知非,来者不知矫,故曰万事玩弊,百吏废弛,法制颓烂决溃而不之救也。虽然,不无小利也、小便也。利之者憃愚而废滞者也,便之者耋老而庸昏者也,而于天下国家焉,则大失也,大害也。然而提选部者,亦以是法为简而易守也。百品千群,不复铨叙人物而综覈功实,一吏在前,勘簿呼名而授之矣。坐庙堂者,亦以是法为要而易行也。大官大职,列籍按氏,差第日月,遝然而登之矣。上下相冒,而贤材愈远,可为太息也!为今之急,诚宜大蠲弊法,简拔异能,爵以功为先后,禄用才为序次,无以积勤累劳者为高叙,无以深资久考者为优选。智愚以别,善否陈前,而万事不治、庶功不熙者,臣愚未尝闻也。
规崔亮书 北魏 · 刘景安
出处:全后魏文卷五十二
殷周以乡塾贡士,两汉由州郡荐才,魏晋因循,又置中正。谛观在昔,莫不审举,虽未尽美,足应十收六七。而朝廷贡秀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论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人才行业,空辨氏姓高下。至于取士之途不溥,沙汰之理未精。而舅属当铨衡,宜须改张易调。如之何反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谁复修厉名行哉(《魏书·崔亮传》。亮迁吏部尚书,奏为停年格制。亮外甥司空咨议刘景安书规亮。又见《北史》四十四,《通典》十四。)!
奏停祫祭应待三年终 北魏 · 元澄
出处:全后魏文卷十七
太常卿崔亮上言:「秋七月应祫祭于太祖,今世宗宣武皇帝主虽入庙,然烝尝时祭,犹别寝室,至于殷祫,宜存古典。案《礼》,三年丧毕,祫于太祖,明年禘春于群庙。又案杜预亦云,卒哭而除,三年丧毕而禘。魏武宣后以太和四年六月崩,其月既葬,除服即吉。四时行事,而犹未禘。王肃、韦诞并以为今除即吉,故持时祭。至于禘祫,宜存古礼。高堂隆亦如肃议,于是停不殷祭。仰寻太和二十三年四月一日,高祖孝文皇帝崩,其年十月祭庙,景明二年秋七月,祫于太祖,三年春,祫于群庙。亦三年乃祫。谨准古礼及晋魏之议,并景明故事,愚谓来秋七月祫祭应停,宜待三年终,乃后禘祫(《魏书·礼志》二。延昌四年三月甲子,尚书令任城王澄奏。)。
奏请移禘祀在中旬 北魏 · 元澄
出处:全后魏文卷十七
谨案《礼记》:曾子问曰:「诸侯旅见天子,不得成礼者几」?孔子曰:「四,太庙火、日蚀、后之丧、雨沾服失容则废」。臣等谓元日万国贺,应是诸侯旅见之义。若禘废朝会,孔子应云五,而独言四,明不废朝贺也。郑玄《礼》注云:「鲁礼,三年丧毕,祫于太祖,明年春,禘群庙」。又《郑志》,检鲁礼,《春秋》昭公十一年夏五月,夫人归氏薨,十三年五月大祥,七月释示覃,公会刘子及诸侯于平丘,八月归,不及于祫;冬,公如晋,明十四年春归祫,明十五年春乃禘。《经》曰:「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传》曰:「禘于武公」。谨案《明堂位》曰:「鲁,王礼也」。丧毕祫禘,似有退理。详考古礼,未有以祭事废元会者。《礼》云「吉事先近日」,脱不吉,容改筮三旬。寻摄太史令赵翼等列称,正月二十六日祭亦吉。请移禘祀在中旬十四日,时祭移二十六日,犹曰春禘,又非退义。祭则无疏怠之讥,三光有顺轨之美。既被成旨,宜即宣行。臣等伏度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君举必书,恐贻后诮。辄访引古籍,窃有未安。臣等学缺通经,识不稽古,备位枢纳,可不必陈。冒陈所见,伏听裁衷(《魏书·礼志》二。熙平二年十二月,侍中、司空、领尚书令、任城王澄,度支尚书崔亮奏。)。
表纠崔亮 北魏 · 李平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五
臣以萧衍将湛僧珍、田道龙游魂境内,犹未收迹,义之、神念尚住梁城,令都督崔亮权据下蔡,别将分瓦生即住东岸,与亮接势,以防桥道。臣发引向堰,舍人曹道至,奉敕更有处分,而亮已辄还京。案亮受付东南,推毂是托,诚应忧国忘家,致命为限。而始届汝阴,盘桓不进;暨到寇所,停淹八旬;所营土山攻道,并不克就。损费粮力,坐延岁序。赖天威远被,士卒愤激,东北腾上,垂至北门。而亮迟回,仍不肯上,臣逼以白刃,甫乃登陟。及平硖石,宜听处分,方更肆其专恣,轻辄还归。此而不纠,法将焉寄?案律:「临军征讨而故留不赴者死」。又云:「军还先归者流」。军罢先还,尚有流坐,况亮被符令停,委弃而反,失乘胜之机,阙水陆之会?缘情据理,咎深「故留」。今处亮死,上议(《魏书·崔亮传》。李平部分诸军,将水陆兼进,以讨堰贼。亮违平节度,以疾请还,随表而发。平表。)。
请以司空行参军让从叔和表 北魏 · 崔光韶
出处:全后魏文卷二十三
臣诚微贱,未登让品,属逢圣朝,耻无让德(《魏书·崔亮附传》)。
诫子孙 北魏 · 崔光韶
出处:全后魏文卷二十三
吾自谓立身,无惭古烈,但以禄命有限,无容希世取进。在官以来,不冒一级,官虽不达,经为九卿。且吾平生素业,足以遗汝,官阀亦何足言也。吾既运薄,便经三娶,而汝之兄弟,各不同生,合葬非古,吾百年之后,不须合也。然赠谥之及,出自君恩,岂容子孙自求之也,勿须求赠。若违吾志,如有神灵,不享汝祀。吾兄弟自幼及老,衣服饮食未曾一片不同,至于儿女官(疑作「冠」。)婚荣利之事,未尝不先以推弟。弟顷横祸,权作松榇,亦可为吾作松棺,使吾见之(《魏书·崔亮附传》)。
答刘景安书 北魏 · 崔亮
出处:全后魏文卷二十三
汝所言乃有深致。吾乘时邀幸,得为吏部尚书。当其壮也,尚不如人,况今朽老,而居帝难之任。常思同升举直,以报明主之恩。尽忠竭力,不为贻厥之累。昨为此格,有由而然,今巳为汝所怪,千载之后,谁知我哉?可静念吾言,当为汝论之。吾兼、正(《通典》作「廉正」。)六为吏部郎,三为尚书,铨衡所宜,颇知之矣。但古今不同,时宜须异。何者?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书,尚书据状,量人授职,此乃与天下群贤共爵人也。吾谓当尔之时,无遗才,无滥举矣,而汝犹云十收六七。况今日之选,专归尚书,以一人之鉴照察天下。刘毅所云:「一吏部、两郎中而欲究竟(《北史》作「锐」,《通典》作「鉴」。)人物,何异以管窥天,而求其博(《通典》作「溥」。)哉。今勋人甚多,又羽林入选,武夫崛起,不解书计,唯可纩弩前驱,指踪捕噬而已。忽令垂组乘轩,求其烹鲜之效,未曾操刀,而使专割(《通典》作「剸割」。)。又武人至多,官员至少,不可周溥。设今十人共一官,犹无官可授,况一人望一官,何由可不怨哉?吾近面执,不宜使武人入选,请赐其爵,厚其禄。既不见从,是以权立此格,限以停年耳。昔子产铸刑书以救弊,叔向讥之以正法,何异汝以古礼难权宜哉!仲尼云:德(《通典》作「知」。)我者亦《春秋》,罪我者亦《春秋》。吾之此指,其由是也。但令当来君子,知吾意焉(《魏书·崔亮传》、《通典》十四。)。
奏开铜矿 北魏 · 崔亮
出处:全后魏文卷二十三
恒农郡铜青谷有铜矿,计一斗得铜五两四铢;苇池谷矿,计一斗得铜五两;鸾帐山矿,计一斗得铜四两;河内郡王屋山矿,计一斗得铜八两;南青州苑烛山、齐州商山并是往昔铜官,旧迹见在。谨案铸钱方兴,用铜处广,既有冶利,并宜开铸(《魏书·食货志》。熙平二年冬,尚书崔亮奏。又见《通典》九。)。
赐崔亮玺书 北魏 · 宣武灵胡后
出处:全后魏文卷十四
硖石既平,大势全举,淮堰孤危,自将奔遁。若仍敢游魂,此当易以立计,擒剪蚁徒,应在旦夕。将军推毂所凭,亲对其事,处分经略,宜共协齐,必令得埽荡之理,尽彼遗烬也。随便守御,及分渡掠截,扼其咽喉,防塞走路,期之全获,无令漏逸。若畏威降首者,自加蠲宥,以仁为本,任之雅算,一二往使别宣(《魏书·崔亮传》)。
报李平表纠崔亮令 北魏 · 宣武灵胡后
出处:全后魏文卷十四
亮为臣不忠,去留自擅,既损威棱,违我经略。虽有小捷,岂免大咎。但吾摄御万几,庶兹恶杀,可特听以功补过(《魏书·崔亮传》)。
奏请许崔光伯解职 南北朝 · 阙名
出处:全后魏文卷五十六
案《礼》,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臣昆弟不臣诸父,封君之孙得尽臣。计始封之群,即是世继之祖,尚不得臣,况今之刺史,既非世继,而得行臣吏之节,执笏称名者乎?检光伯请解,率礼不愆,请宜许遂,以明道教(《魏书·崔亮附传》。亮从父弟光伯为青州别驾,后以从弟休临州,遂申牒求解。尚书奏。灵太后令从之。)。
上书论停年格 东魏 · 薛琡
出处:全北齐文卷六
臣闻锦彀虽轻,不委之以学割;瑚琏任重,岂寄之以弱力。若使选曹唯取年劳,不简贤否,使义均行雁,次若贯鱼,勘簿呼名,一吏足矣。数人而用,何谓铨衡?今黎元之命,系于守长。若其得人,则苏息有地,任非其器,为患更深。请郡县之职,吏部先尽择才,务取廉平淳直,素行有闻,并学通古今晓达治体者(《北史》作政职者,《通典》作理体者,皆避唐讳追改。),以应其选,不拘入职远近,年勋多少。其积劳之中,有才堪牧人者,自在先用之限。其馀不堪者,既壮藉其力,岂容老而弃之,将佐丞尉去人稍远,小小当否,未为多失,宜依次补叙,以酬其劳(《北史》二十五,琡迁吏部郎中,先是吏部尚书崔亮奏立停年格,不简人才,专问劳旧。琡乃上书云云,书奏不报。又《通典》十六,略见《北齐书·琡勋》)。
依崔光请祫祭诏(延昌四年三月甲子) 北魏 · 元诩
出处:全后魏文卷十一
太常援引古今,并有证据,可依请(《魏书·礼志》二。任城王澄奏,太常卿崔亮上言:「秋七月应祫祭。」孝明诏。)。
崔光伯申代诏 北魏 · 元诩
出处:全后魏文卷十一
光伯自莅海沂,清风远著,兼其兄光韶,复能辞荣侍养,兄弟忠孝,宜有甄录,可更申三年,以厉风化(《魏书·崔亮附传》。亮从父弟光伯除北海太守,有司以其更满,依例奏代。肃宗诏。)。
谈风月 清 · 洪亮吉
南尚书,奔竞谪,詹事官求不获北。
尚书选格裁,洛阳令争不回。
停年格,铨选格,羽林夜火尚书宅。
南尚书,北不如,宵来风月谈轩渠(徐勉为吏部尚书客有因宴求詹事五官者勉正色日今日祗可谈风月魏崔亮为吏部尚书立停年格洛阳令崔琡上书谏不听先是张瑀立铨选格排抑武人羽林相率焚其宅)。
讨交州诏(太平兴国五年七月丁未)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宋大诏令集》卷二一八
国家声教所通,威灵咸暨。顾乃跕鸢之境,未归舆地之图。矧兹一方,近接五岭,唐末离乱,区内剖分,遂为僭伪之邦,因成聋瞽之俗。及番禺底定,正朔始颁,虽稽首以称藩,颇缮兵而自固。事大之礼,当如是耶?吊民之行,盖不得已。宜龚行于天讨,用丕变于蛮陬。宜以兰州团练使孙全兴、八作使张浚、左监门卫将军崔亮为邕州路兵马都部署,宁州刺史刘澄、军器库副使贾湜、供奉官閤门祗候王僎为广州路兵马部署,分路率师致讨。
屯留令薛仅善政碑 唐 · 徐季鸰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六十二
开元二十年。有敕将幸太原。重巡潞藩。上顾谓侍中裴光庭。先择才能。俾宿储供。公以左拾遗膺是选也。潞州八邑。属时不稔。上下克办。实多宏益。朝廷称之。公名仅。字冲用。汉御史大夫广汉之后。以儒术学业。遂登三公。直言谏诤。退官终宠。其后自沛居河。代有丕烈。公七代祖辨。后魏侍中汾阴武侯。六代祖谦。中书令涪陵元公。英武忠肃。魏书有传。曾祖范。隋本州州都。皇朝硖州刺史。祖文度。曹州刺史。父元俭。溧阳鄞二县令光州司马。并政理清白。见重于时。公受天正性。承家具美。敦庞重朴。负经济大才。优闲江海。紫薇令姚公黄门监卢公特奏有学有文。身材拔萃。起家授洪洞尉。刺史萧瑗许以公辅之器。羽林大将军杨敬述持节河西。以才略奏请充管记。秩满。授江阳丞。长史王易从李朝隐以公清正直。摄江阳江都海陵三县令。中丞宇文融殿中侍御史咸廙业并引为判官。状称滑吏畏威而破胆。偫萌饮惠以息肩。奏才学惟高。公清特立。公操斧则伐。拂钟无声。淮海之间。义风一变。会有制命举才高未达沈迹下寮宏词博识至公从正者。上御紫宸殿。亲试亲考。入拜献替之司。正议鲠词。多所献纳。御史大夫李朝隐屡有推荐。竟无升擢。及公之出宰也。以擅美对扬。推能抚字。将化风俗。且辞掖垣。议者为屈。公无愠色。躬亲庶务。朝夕勤劳。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二十一年。人尤困馁。公输出私米。兼赈官粮。徙死得生。百馀万计。敕使少保兖公深加器异。当朝谈奖。狼暴出境。鹿驯于邑。广开邮闬大创廒仓。南填巨坑。北防深水。太原尹王公以殊政奏。长史李植以异能上。七年在任。无风雨霜雹水旱虫蝗之害。长史李公又考其孤清耿介。冰碧在怀。乃居高平山业。公与秘书监贺知章中书侍郎严挺之虞部郎中褚光为尘外之交。严称云。难进易退。翱翔宇宙之间。廓然不可得而见。褚每云。暗与道合。神超造化。贺之篇翰。往来精密。公每读古史。及闻时说。有一仁一义一忠一孝者。未尝不慷慨涕泣。绝薰腥。救穷急。傲然独得。情智耿然。君子称之。飘飘云霄之气。磊磊栋梁之骨。方将出地络以遐迈。超天衢而高视。十七乡父老崔亮臣郭全璧等五百馀人。式刊善政。季鸰作颂。传于终古。词曰。
我公兮。肃英徽。粹河汾。穆崇闱。我公兮。深厥政。稽邦典。活人命。我公兮。豁虚受。洞偫友。垂大久。
御试制策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栾城应诏集》卷一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谨对曰:臣不佞,陛下过听,策臣于庭,使得竭愚衷以奉大对。臣性狂愚,不识忌讳,伏读陛下制策,凡所以问臣之事数十条者,臣已详闻之矣。然臣内省愚诚,欲先以闻,而后答陛下之所问。伏惟陛下承先帝之业,即位以来三十馀年,四方乂安,陛下守此太平之成基,平日无事,端居静虑,亦尝有忧于此乎?无忧于此乎?陛下策臣曰:「朕承祖宗之大统,先帝之休烈,深惟寡昧,未烛于理」。又曰:「志勤道远,治不加进,夙兴夜寐,于兹三纪」。此陛下忧惧之言也,然臣以谓陛下未有忧惧之诚耳!往者宝元、庆历之间,西羌作难,陛下昼不安坐,夜不安席。当此之时,天下皆谓陛下忧惧小心如周文王。然而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而不复思者二十年矣。古之圣人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夫无事而深忧者,所以为有事之不惧也。今陛下无事则不忧,有事则大惧,臣以为陛下失所忧矣。故愿陛下虽天下无事,而不忘忧惧之心。陛下诚能用臣此言,则凡所以问臣者,臣虽不言,可得而举也。茍未能用臣此言,则凡所以问臣者,臣虽言之无益也。制策曰:「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盭」。陛下思虑至此,此则圣人之用心也。臣请为陛下推其本原,而极言其故。臣闻之《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昔者夏之衰也有太康,商之微也有祖甲,周之败也有穆王,汉之卑也有成帝,唐之乱也有穆宗、恭宗,此六帝王者,皆以天下之治安,朝夕不戒,沈湎于酒,荒耽于色,晚朝早罢,早寝晏起。大臣不得尽言,小臣不得极谏。左右前后惟妇人是侍,法度正直之言不留于心,而惟妇言是听。谒行于内,势横于外,心荒气乱,邪僻而无所主。赏罚失次,万事无纪,以至于天下大乱,而其心不知也。是以三代之季,诗人疾而悲伤之曰:「匪教匪戒,时惟妇寺」。「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又曰:「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赫赫宗周,褒姒灭之」。盖伤其不可告教而至于败也。臣疏贱之臣,窃闻之道路:陛下自近岁以来,宫中贵姬至以千数。歌舞饮酒,欢乐失节;坐朝不闻咨谟,便殿无所顾问。夫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其所以召乱之由,陛下已知之矣。久而不正,百蠹将由之而出。内则将为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外则将为请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妇人之情,无有厌足,迭相誇尚,争为侈靡。赐予不足以自给,则不惮于受赂贿。赂贿既至,则不惮于私谒。私竭既行,则内外将乱。陛下无谓好色于内而不害外事也。且臣闻之,欲极必厌,乐极必反。方其极甚之时,一陷于其中而不能以自出,然及其觉悟之后,未始不以自悔也。陛下何不试于清闲之时,上思宗庙社稷之可忧,内思疾疚病恙之可恶,下思庶人百姓之可畏,则夫嫔御满前,适足以为陛下忧,而未足以为陛下乐也。伏惟圣心未之思焉,是以迟迟而不去。《诗》云:「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方今承祖宗之基,四方无虞,法令修明,百官缮完,而陛下奈何先自拨其本哉?臣恐如此,德教日以陵迟,阙政将至于败,戾气将至于灾而不可救也。制策曰:「田野虽辟,民多无聊。边境虽安,兵不可撤。利入已浚,浮费弥广」。臣以为地有所未辟,是以民不得安其生。边境虽安,而非诚安,是以兵不得彻其备。浮费日广,是以利入浚而不能休。何者?自京以西,近自许、郑,而远至唐、邓,凡数千里,列郡数十,土皆膏腴,古之赋输太半多出于此。自两汉以来,名臣贤守,所以为民兴利除害,沟洫畎浍之迹,往往犹在。而荆棘成林,无尺寸之耕,狐狸豺狼之所嗥,而逃兵罢士之所窜伏。陛下所使守此地者,终无一人为陛下深思极虑,招来流亡以垦化其地。贤才良士,以为此僻远之处,而不肯往。陛下何不使大臣举人而守之,亲召而勉励其志,属以此事,而亦以此为殿最之课。不及十年,此将皆为天下之沃壤。臣故曰:地有所未辟,是以民不得安其生也。臣又闻古之制边备者,外有亭障,内有屯兵。亭障欲繁,屯兵欲简。繁则耳目明,简则气势合。今者边境之患,患在亭障之地而皆屯兵以待寇至。屯兵之处,兵分力弱,而不足以备禦。夫屯兵于亭障之地者,兵必不能甚多也。兵不能甚多,则寇至必不能抗,而徒弃甲兵于无用。此拙守者之计也。然今之人又患夫屯之不密,而岁益增焉。小屯不满百人,大屯不过数百。城垒之广狭,弱弓乏矢可以越而过者,往往是也。然而前守之所成,后守不敢彻。非不知彻也,恐后之有败事,而以是为过也。兵法曰:「善攻者,敌不知所守;善守者,敌不知所攻」。夫敌不知所攻,非连臂而守之也。虽连臂而守之,敌尚可得攻而绝也。古之善守者,置兵于要害之地,则敌人不敢过而为盗。何者?畏吾之乘其背也。过人之城而又遇城焉,则腹背而受敌,此用兵之深忌也。今国家不料敌之不敢过吾城以深入吾地,而惧敌之敢入深也。夫敌之过吾城以深入吾地,是吾利也,而又何患乎?臣故欲收诸小屯无益之兵,而聚之大屯。诸故小屯皆废以为亭障,严斥候,谨烽燧,以为大屯之耳目。置大屯于要害之地,以形制戎狄。高城深池,精为守备,使可以对敌逾月而不陷。制为诸屯,使其相去之远近,可以轻兵十日而相救。臣读古兵书、《战国策》,未尝见有敌人敢越大城深入而为寇者。臣故曰:边境虽安,而非诚安,是以兵不得彻其备也。臣又闻人君之于天下,本非有情爱相属如父子兄弟之亲也。上以其势临下,则下以其势奉上。二者相持而行,不相悦则解,不相合则叛。譬如草木之于地也,托之而生,判然二物也。有根而绸缪之,交横相入,而至于不可拔。及其不相入也,木槁于上而根不下属,地确于下而气不上接。一夫之力可拔而取也,飘风暴雨可披而离也。是以古之圣人于其无事之时,必深结百姓之心,使之欢忻交通,分义积厚,而不忍相弃于缓急之际。昔汉之文、景,优裕天下,时使薄赋敛,宽田租,宥罪戾。当此之时,虽天下和平,犹未见其利,及至末世,贼臣窃命,国统已绝,而天下之心犹依依不忍离汉者,徒以文、景之所以爱之者深而不可忘也。国家自祖宗以来,至于陛下,四世矣,陛下所以深结于民者何也?民之所好者生也,所惜者财也。陛下择吏不精,百姓受害于下无所告诉,则是陛下未得以生结民也。陛下赋敛烦重,百姓日以贫困,衣不盖体,则是陛下未得以财结民也。吏之不仁,尚可以为吏之过,赋敛之不仁,谁当任其咎?且陛下凡所以用财者果何事乎?上有官吏之俸,下有士卒之廪,外有夷狄之赂,此三者,陛下未得省之之术,臣亦未敢以为言也。臣独怪陛下内有宫中赐予玩好无极之费,此何为者也?凡今百姓所为,一物已上,莫不有税。茶盐酒铁关市之征,古之所无者,莫不并行。疲民咨嗟,不安其生。而宫中无益之用,不为限极,所欲则给,不问无有。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执契持敕,迅若兵火。陛下外有北狄、西戎,岁邀金缯,而又内自为一阱,以耗其所遗馀,臣恐陛下以此获谤,而民心之不归也。故臣愿陛下日夜自损,以砺左右,痛为节俭,以宽百姓。捐锦绣,弃金玉,以质素为贵。赋税之人,独以供不得已之费。使天下知戴陛下之德,一旦有缓急,则民尚可以使之无叛。臣故曰:浮费日广,是以利入浚而不能止者,此之谓也。制策曰:「军冗而未练,官冗而未澄」。夫军冗未练,则为无兵。官冗未澄,则为无吏。古者民多则兵众,兵众则国强。今兵众而至于以为冗者,则是不耕而食之过也。然而屯田之利,是当今之至计也。然而屯田之不用,则亦有说。有兵而不可使耕,一也。天下须兵之地无官田,而闲田之乡不须兵。此二患者,臣尝虑之,盖亦以为无难也。有兵而不可使耕,臣亦不敢强使也。计今天下之兵,一岁死亡几何,而以其数募民为兵且屯田,民自将有应此选者。则今不耕之兵,十数岁之后,其存者将有几?此非屯田之所当畏者一也。天下郡县未尝无官田,郡县之无官田者,尝有之而官鬻之也。籍没之田,岁岁不绝,举而积之,而田皆在官矣。闲田之乡,不过京师之西,虽差远于京畿,然而车驰卒奔,可以不过旬日而至,有欲用之,可以缓急而召。虽禁卫之兵,亦可以循汉之故,发郡县之兵充之,期年而一易。京师可独置天子腹心之军数万人,以制四方之客军,使之独得不耕而食,如周之环人,汉之羽林、佽飞之类。此又非屯田之所当畏者二也。如此而兵冗之弊可以去矣。臣又闻方今用人之弊有二:吏多也,吏杂也。吏多之弊轻,吏杂之弊重。吏多而不杂,则贤不肖犹有辨也。多而不免于杂,既费廪禄,又不得贤也。费廪禄则国贫,不得贤则事不举。均之二弊,事不举者,所当先治也。如臣之意,且可使审官、铨曹、密院、三班分别天下之官,其事之为天下之要,而其地之为一方之急者,别之以为一等。而使诸道之职司,各第其吏之廉明善事最异者,而上之于审官、铨曹、密院、三班,而审官、铨曹、密院、三班即任之以此。至于其馀不急之官,则又为一等。使碌碌之吏,以今先后之法占之。此法既行,要以世之庸吏必将群议而聚怨。然臣以为圣人之为天下,不惮人之有怨心,而问其怨之当否。今世之患,上之人畏下太甚,而下之人持上太过。上以其法御下,而下反以法攻上之失。是以在上者不敢有所兴利除害,而惟法之听。法者,上之所当用耳,而岂亦使天下之人以绳上哉?此太甚也!臣读《后魏书》,观其始时,天下用兵,武夫悍卒皆得为吏。而当此之时,吏道不杂。何者?其所用者皆贤,而不贤者未尝用也。及其后世,患夫不用者之多怨也,是以崔亮从而更之,不问士之贤愚,而专以停解日月为断。沈滞者皆称其能,而魏之失人自是而始。故臣欲分而别之,以为贤不肖之辨。如此而官冗之弊可除矣。陛下兴庠序于久亡,悼礼乐之未备,思继可封之俗,欲隆偕让之节,而讼未息,刑未措。深求其故,归咎在位,以为教化不足,而法律有馀。是以民不知避,吏不知惧,咨嗟怨讟并兴而不止,思所以治之不得其道。臣闻善治天下者,不必有美名,而有亹亹之实功。不善治天下者,其名不必不美,而其实空虚,无益于事。陛下自即位以来,登庸俊良,力兴美政,以教化天下者,于今凡几矣。庆历之中,劝农桑,兴学校。当此之时,天下以为三代之风可以渐复。然而学校既兴,农桑既劝,而天下之风俗卒何以异于庆历之始?今者,陛下又发德音,分遣使者,巡行天下,或以宽恤,或以减省,或以均税,名号纷纭而出。天下又皆翕然知陛下之欲速于为治也。然臣以为陛下惑于虚名,而未知为政之纲也。且陛下以为此数事者,足以致治耶?不足以致治耶?陛下设官置吏,其职亦有治此等事者耶?其未有耶?臣以为凡陛下之所以分裂海内以为郡县,其中上有守令,下有丞尉,大有会府,次有职司者,凡所以治此数事耳。今陛下欲宽恤百姓,以至于特命使者,则是此等常为暴也;陛下欲减省、均税,以至于特命使者,则是此等皆不可使也。臣观陛下之意,不过欲使史官书之以邀美名于后世耳。故臣以为此陛下惑于虚名也。今夫诸道之职司,是天下之纲;虽然,尚非陛下之所当择。陛下当择宰相,而宰相当择职司耳。天下诸道,凡十有七。一道之职司,少者三人,而多者不过四人。均之十七道者,其替换迭代,不过四五十人也。以士大夫之多,择四五十人而用之,宜其甚足。今乃不择贤否而任之,至于有事则更命使者。故臣以为陛下未知为政之纲也。夫纲虽大不知举,而何教化之能兴?故臣愿陛下兴教化自择职司始,而天下可以渐治矣。陛下戒慎天灾,震惧日食、淫雨、暖气、江河之失度,而思闻告戒消伏之理,推刘向之传,考吕氏之纪。夫刘向之说五行,事各以类感,滞于一方,而不得相通。吕氏之书,随其时月,而指其必然之灾异,其言皆迂怪而难信,安足为陛下道哉?臣闻灾异之说有二:有可得而推知其所从来者,有不可得而推知其所从来者。可得而推者,人之所为也;不可得而推者,天之所为也。人之所为者,不过盗贼窃发于山林,战败兵破而不得复。盗贼窃发,是衣食不足,政暴吏苛之罪也;战败兵破,是任人不明,将不为用之过也。至于天之所为凶旱、水溢、虫蝗、霜雹、日食、地震、星辰陨坠,是安知其所由来哉?譬如人之将病也,五脏失据于中,而变动见于四肢,发于百体。医者切其脉而观其色,曰是心病也、肺病也,是皆可也。至于鬼啸于梁,捐瓦于堂,而动之曰,是心也,是肺也,则可乎?要以人之神明精爽清散而不充,是以邪物得而干之,而尚何择乎心肺之间哉?古之儒者,其论灾异,则皆有此弊也。今使国家治强,人民乂安,和气充实于天地之间,则天为之明,地为之静,三辰为之光。及其少衰,则天地三辰皆将亏缺而不宁。顷者水冒京城,日食季夏,江、河、淮、汴破溢为害,地震生毛,水变赤色,此数事者,使董仲舒、刘向之徒出而论之,必将指国政之一二以为其验,而臣以为不然。盖臣非以为不为灾也,以为天地之远,而至于为之变动,此非一事之所能致。盖天下之政皆失其中,是以其气衰弱挫沮而不振,以至于是。以为陛下历数天下之弊,而使陛下尽修之云耳。非正阳之月,而伐鼓救变,说者以为非经,然而要以胁阴助阳,则虽非正阳而不为失当。盛夏之月而论囚报重,说者以为非古,然而要以使犯法者无久系之殃,而民睹为恶之速及,则虽当盛夏而亦不为非也。陛下悯四方之未治,而推其源于京师,知淫巧僭差之失度,而欲各为之节,然而未获所以禁之之术。是以欲先治内,则惑于何以为京师之言;欲先擿奸,则惑于不挠狱市之说。今陛下任人使为京兆,如得赵广汉耶,则安可以不挠狱市而拘其才?如得黄霸耶,则安可以擿奸而责其效?各随其才而用之,则可以至于治矣。然臣以为莫若先之以猛,而终之以宽。顷者,陛下之所任皆能猛矣,而不能宽;皆得其始矣,而不知其所以为继之术。是以京兆之政,大则斩戮,小则笞箠,历岁百馀,而终无有一人能以仁恕为治者。故其民狃于刑戮而不知惧。然而不先之以猛,臣又恐仁恕之不能折夫强暴也。陛下深探儒老之是非,而至于汉文、汉武治乱之际。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而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此儒老得失之辨也。昔者周公遭变而作《豳》诗,虽言王业之本,而要以自明其身之无罪,是以谓之国风。宣王北伐,其事虽大,而其诗非《大雅》之体,是以谓之《小雅》。故夫宽柔敦厚者,《大雅》之风也;慷慨劲正者,《小雅》之文也。以此推之,则可以辨矣。三代之时,财赋之用,有司掌之,而冢宰特因其岁之凶丰上下,而制其用度多少之节,盖亦如此而已。至于有唐贞观、开元之际,犹委之郎官。其后四方用兵,而财用之间,亦遂有权时应变之事。郎官有所不能办,故立使以主之。及其末世,使又不能办,则又举而归之宰相,是以李德裕之徒皆治其事。以一有司之职而累天下之宰,由此言之,则夫陈平、韦贤之论有不妄矣。若夫泉货之轻重,始于周景王,而后有二品之差;命秩之实,始于魏武帝,而后有六等之号。水旱蓄积之备,莫如李悝之平籴;边陲守禦之方,莫如张仁愿之筑城。圜法九府之名,自天府、太府、玉府、内府、外府、职内、职金、职岁、职币,皆列职于《周官》。《乐语》五均之义,天子取诸侯之士,以为国均,则市不二价。其说见于河间献王之《礼》。此数事者,皆非有益于当世之务,是以不足深论也。伏惟陛下咨谟国事,丁宁反覆,终而复始,不忍舍去,故于制策之终,则又曰:「富人彊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子大夫其悉意以陈,毋悼后害」。夫陛下丁宁激切至于如此,而臣何敢不为陛下申重其说?今陛下忧思天下若此其至,而其功不就者,岂非无其人之故耶?臣闻求贤不如变俗,俗所不悦,虽有贤者,将不能自立;俗茍好之,虽天下之人,将从风而靡。昔太祖好武略,则天下之猛士出而为之兵。太宗好奇谋,则天下计画之士出而为之虑。真宗好文而爱儒,则海内无有不学以待上之所使。今陛下公卿满朝,进趋揖让,文学言语,上可以不愧于古人,而不可以远过于近世者,以陛下诚好之也。然陛下中夜不寐,起坐而思之,天下之事所未能举者凡有几何?府库空虚,入不支出,而不能均;兵革怠惰,骄而不为用,而不能制;闲田满野,民食不足,而不能辟;河水岁决,北人受害,而不能救;戎狄放肆,邀取金币,而不能服。陛下治天下,而至使不察,察有如此者,得非陛下所好非所当用耶?狄仁杰有言:「文士中不足快意,要得奇才之士与共天下」。乃进张柬之以代李峤、苏味道。而臣亦以为治天下当得浑质刚直、不忌不克、不择剧易之人而任之,如汉之绛侯、条侯,魏之贾逵、邓艾,晋之温峤、周访,唐之娄师德、郝处俊,得此数人,唯陛下所欲用之。致之朝廷之上,则贤人益亲;置之边境之上,则恶言不至。如此人者,陛下岂不欲用之?故臣愿陛下改易所好,以变天下之俗,则当今之文人,皆可使为朴直之士。陛下何惮而久不为也?臣本布衣书生,陛下授之以爵禄,而又亲策之于廷。陛下罄竭所疑以问之于臣,而臣何敢不尽其中之所怀以输之陛下?凡制策之所以问臣者,臣谨已直率愚意,窃揣而妄论之矣!才智短浅,不足以上塞明诏,无补于聪明之万一,谨俯伏待罪。然臣之微意,所欲丁宁而致之陛下者,终欲为陛下毕尽其说。臣闻圣人欲有其富,则保之以俭;欲久其尊,则守之以谦;欲安其佚,则行之以劳;欲得其欲,则济之以无欲。此四者,圣人之所以尽天下之利,而人不以为贪;极天下之乐,而不为人所厌者也。老子曰:「圣人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由是观之,则夫欲乐其富而用之以奢者,其富必亡;欲大其尊而用之以倨者,其尊必替;欲享其逸而用之以惰者,其佚必穷;欲获其欲而用之以肆者,其欲必废。是以圣人处众人之所恶,而使天下无异辞,然后全享天下之利而无所失。故夫斥弃金玉,不贵锦绣,非以为爱财也;畏大臣,礼小臣,非以为尚贤也;鸡鸣而起,日昃不食,非以为集事也;去声色,放犬马,非以为美名也。凡所以深服天下,而消其争心焉耳。伏惟陛下览策之始,以无忘忧惧之心;则又览其终,以去其太甚,消天下不平之意。二者既行,则大臣之所言者,举可以渐用而无弊矣。惟陛下慎思之,力行之,无以臣言为妄。盖臣之所见,当今天下之事,未有急于此者。陛下幸而留意,天下不胜幸甚!谨对。